我

這是個回憶錄，用來記錄下這一刻。

這一刻也許即將發生在天亮後的下午三點，這一刻也許早在幾天前就發生了，這一刻也許多年前早就發生了，這一刻也許在我還在媽媽的肚子裡就發生了。因此值得記錄下來。先聲明，我寫的很亂，但是，誰在乎呢？若你在乎，那就耐心看下去。

既然是要談我，那麼就讓我們先從「我」來看看吧。佛教的我，通常都是不好的意思，我執、我慢、貢高等等，去了我也許成就了佛，我沒那麼高的境界，因此要談的我不是這個。心裡學上的我就有非常多的變化，從我比較熟的存在論說起好了，我有實我虛我智我。就像比較出名的那個辯證說的，到底是先有了杯子，人們才形成杯子的概念，還是先於認知上早就存在杯子的概念，使得不管任何人一看到杯子就知道那是杯子，從而創造了杯子。我這個概念太複雜了，我並沒要這麼深入探討這個，我，只是想說說我而已。

在我還在媽媽的肚子裡的時候，對，我沒說錯，我還一直記得那種感覺，是不是黑黑的我不確定，但是我還能記得那種漂浮的感覺。我曾經試著走路，可是怎麼用力就是走不快，全身輕漂漂的。事實上這是真的？假的？你別跟我辯論，這是我所記錄下來的，不是你。這事從我很小很小，我就跟我媽媽說過，我不知道兄弟姐妹們有沒有人記得我說過這件事，但是當時我根本不知道它的意義，只是一直在我的夢裡面出現，甚至我老婆還不是我老婆的時候，我就跟她提這件事。哦，提到兄弟姐妹，沒錯，我擁有別人所沒有的，我有兄弟姐妹，同一個爸媽生的。

我相信凡事都有他的意義。這件事我能記住，但是一歲的事我全忘光了。二歲左右，其實很多事我都忘了，我還記得奶奶搖我睡覺時的情景。一直到奶奶搖弟弟、搖妹妹，那顯然很大了，因此我特別能記得，我當時一直想著說，好神奇，我從一點點大，一直躺到雙腳要曲起來才躺得進搖籃。躺在搖籃的感覺我一直可以回溯到很小。我還記得奶奶搖的時候我頭暈的感覺，後來看著弟弟妹妹們被搖的時候，我甚至會想著那是我被搖。有好幾次是媽媽在旁邊工作，弟弟妹妹們也不在搖籃裡，我會自己爬進去，要媽媽幫我搖。你不知道那種感覺，至少我相信你若有過也忘了，要爬進去很難，可是我從小就很會爬，因為我知道不能從旁邊爬，要從頭尾爬。媽媽為了工作，會綁一條繩子用拉的，每當媽媽搖我的時候，我會特別特別有感覺。

也許一歲的事我也還沒忘。我還記得我被媽媽背的感覺。你也許早就說我亂講，也許說那是我看弟妹的情景才認為自己記住了，也許，你會說那是我現在的幻想。前面說了，那不重要，我只是要記錄那一刻而已。媽媽背我背到弟弟生出來後還會背我，因為弟弟是在搖籃裡，而我又愛跟著她，老是跟在媽媽身旁，早上起床我還記得我很愛哭，哭很大聲，媽媽就會來抱我去廚房，又怕我亂跑，就會背著我。後來，甚至妹妹生出來了，所以我至少滿五歲了，我看著媽媽把妹妹放下來，我還跟媽媽說，媽，你可以再背我一次嗎？是的，我媽很疼我，她真的再把我背起來。當然一下子就放下來了，也因為這樣，我超愛媽媽的背巾，一直到我生小孩後，我請媽媽留一條背巾給我，我還曾背著兒子上市場。

事情太多了，爬樹什麼的就不去寫了，中間發生太多事其實我都還記得。但是我要說另一件事，從來沒在公開場合跟別人說過，事情發生過後不久家人雖然也會提起，但是這件事我還常常想起來，似乎那麼遙遠卻又那麼新鮮。我在國小四年級時，班導是劉玉霞老師。我從小就表現不錯，一直是個乖寶寶，她很嚴格，是個代課老師，當時我加入樂隊，而學校樂器、甚至當時還沒上架成立圖書館的整箱的圖書都放在一起，因此我很有機會常常去那兒看書。後來她叫我去幫忙顧福利社，這時我卻做了一件事，偷錢。現在想起來，其實是小錢，甚至也不是偷錢，我是偷賣的東西，家裡窮，可以說沒買過零食，我把偷來的食物分享給兄弟們。後來當然事發了，劉老師卻幫忙把事情處理掉，我相信我的同學也沒人知道。這事，可以說是我第一次說出來。

事情太多，我只能簡單寫過，我從小就很聰明，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會做下這種事。後悔嗎？要說沒有也是騙人的，可是我也知道後悔沒用不是？讓時光直接跳過好了。跳到哪？嗯嗯，從第一份有錢的工作算的話，那真的不記得了。談錢，只留下一直利用寒暑假工作賺錢。當時家庭即工廠，我們會去做很多事，記得的有削蘆筍，套袋子，稱迴紋針什麼的，這事我一直一直做到高中。但是第一份真正出去工作賺到錢的，記得是國小五年級暑假跟哥哥去電扇工廠打工，當時族人的遠房堂哥引薦的，我記得月薪50元。在那家工廠還有之後別家工廠通常都是利用寒暑假，平常家裡也會有工作，總之就是一直工作。做過的事很多，在食物封裝廠工作的時間也很久，到了國、高中時，還會去爸爸工作的工地幫忙搬建築的料件或在爸爸砌牆時做幫手。總之，長大到大人覺得夠大後，我就一直在工作。賺錢的工作，甚至是田裡的工作。

田裡的工作很難描述完。我常常跟兒子們講小時候的事，田裡的事就發生很多。有妹妹老是掉水溝，有修防風的木麻黃時的毛毛蟲，有燒稻草的，有蛇，有田鼠，有躺在稻草做的床，有颱風過後去泡在水裡推稻草的事。對了，這事還頗有趣，考考大家，為何水還沒退之前，要去把被水浮的到處都是的稻草集中起來？當時也只有我跟我哥，反正田裡工作的記憶，都是跟我哥，弟弟有沒有去，其實也有，在我哥工作後，但是老實講個例子，有一次，我邊拔菜園的草的時候邊哭，跟弟弟說，每次你來都不工作，都我一個人在拔，我忘了我還說什麼，我只知道我邊哭邊拔，但是我弟有改善嗎？要說沒有也不對，但是我記憶中，我自己去田裡工作的時間很常很長。真的太多記憶了，也許要寫一本書才夠。

國小還沒畢業，爺爺車禍，半身不遂住院很久，直到被移回家請護士照顧。從住院起算，除了護士外，幾乎都是我爸我媽在照顧的，看在做兒子的眼裡，感觸非常深。生老病死到底是什麼？我從很小就在思考，爺爺這事只是個契機，當大人都在睡了，我甚至還在守靈。但是當大人都哭的死去活來，至少我爸我媽我姐我哥什麼的都哭了，我卻哭不出來。我不是不知道死亡的意義，我甚至還會告訴弟妹說是到天上去了，但是我就是哭不出來，更別說流淚。似乎我從小就無情。國小有同學胃出血致死，後來發現有血友病才無法治療。國中畢業那年暑假有同學因為新生訓練時禮堂倒塌被壓死。奶奶也在高中時壽終正寢，後來有高中同學據說是太擁擠被擠下火車死掉。大學畢業後，有同學又是血友病死掉。總之，生老病死是我一直在思考的東西。高四那年，我去鹿港附近的一個尼姑廟居住，跟著一位學弟去的，過著早上四點起床的生活。我想了很多，從小愛看書的我，也在那一年看了很多佛教的書。後來甚至去佛光山....禪七。我有兩個道號，一個叫智痴，一個叫道進。

對人的興趣一直到讀大學還是不減，看了很多心理學的書，也去修了相關的課。但是要說到大學，我可以說是渾渾諤諤的過日子。其實也不是沒做什麼事，印象最深的是弟弟跟我同住那年，他去當時竹科的宏基打工的路上，騎腳踏車摔倒受傷，他還去打國賠官司，那年他才立下讀大學的志向，也讓他補了半年後就考上師大工教系。大學也認識了老婆。不過要說到老婆，這大概要寫的不是書，而是一本厚厚的連續劇本才夠看。不想說太多，一直到十二年後我們才結婚。我這個人很怪，我一直告訴我自己，我一生只要追一個就好。沒錯，我們中間並不是一直以男女朋友的關係存在了十二年。甚至要結婚了我都還莫名其妙。那年，當時只是朋友關係的她說，我想買房子，好讓我媽坐輪椅好進出，現在住二樓太不方便了。這理由好怪，沒錯，她說要買房子，不是「我們結婚吧」，然後我就陪她看房子，我一直記得我們一起看了29間房子。這要多少個晚上？也沒多久，一個多月。然後，我們就一起買房子，然後就結婚了，在她媽媽還能坐著的時候，我拿著九九朵玫瑰花在她家跟她求婚。

生小孩，關於小孩我寫了太多，就讓我們跳過去吧。我的工作，從第一份就是別人幫我準備好的。後來有朋友找我要創業，我就去了，做搜尋引擎，當時還沒有 google，他說要做比價網，我們就開始寫。其實我的能力真的不足，當時的知識也不夠。做著做著，錢花完了，而我沒勇氣面對他，我做了第一個逃兵。這事我一直很自責，也從此沒有臉再見他。我跟他在網路上相熟很多很多年。沒錯，網路。在市面上還沒有任何網路遊戲時，我用別人的東西架了一個『狂想空間』，當兵前把狂想空間交給他。我當兵比較久，當職業軍人，後來他也當兵了，我退伍後沒多久他也退伍了，就這樣一起工作，誰知道我竟然自己一個人跑了。後來去寶創做不斷電系統，後來去網虎認識了很多人，也是我目前工作最久的一家。工作上，我一直沒有真正的表現，也一直沒有真正的發揮。我有我的理想，可是卻從來沒有好好實現過。

工作這事太複雜了。有位網虎的同事 albert 拉我進光寶，從此認識了David，我以為能好好表現了，可惜，就在一直沒什麼事做的情況下，CMO 有人要做 MID, 這是我一直以來覺得最佳的產品，我義無反顧的轉調單位想去做這個產品。為什麼？其實前面說了，我從還在用撥接的時候，甚至更早，我就一直在網路上混。我喜歡網路是從大學時，學校計中的 BBS開始。那時....連 80286 都還沒有出現呢！這型號似乎沒有人有印象。其實，我接觸電腦最早是高一時有別班的同學有一台可以寫 Basic 的工程計算機開始的。

到了大學，我充滿幻想去讀物理系，可能讀太多書的關係，竟然想當物理學家。不過很顯然智力不足，卻把心力轉移到電腦上，被當時計中開機有 Basic 的電腦迷住了。後來被 BBS 迷住了。從此旁聽當時還沒有資訊系的資訊所的課，後來趁著有開課的機會開始修起課來。對電腦，我真正被迷住的是網路。所以一直到研究所也十分著迷。也因此對系出同門的 Linux 有了接觸。網路，是我一生的最愛，當我人生最精彩的時光都在上面度過時，我跟上面的一堆好朋友說，我會把 MUD 當成職志。沒人能理解我的想法。

一直到最近，我要離開廣達，其實我還沒有真正的機會去實現這個職志。當初光寶轉調時，我以為有機會，後來進廣達時，我又以為有機會。每次換工作時，老婆一直在問我，「我是不知道你追求的是什麼，你每次都說這次是絕佳的機會，可是為什麼每次都要換工作」？面對這種問題，我真的無法回答，再怎樣的答案也無法解釋要換工作的狀況。

不過說來也奇怪，我的新工作也找好了，副總也同意我離開了，卻發生了戲劇性的轉變。這一刻也許即將發生在天亮後的下午三點，這一刻也許早在幾天前就發生了，這一刻也許多年前早就發生了，這一刻也許在我還在媽媽的肚子裡就發生了。因此值得記錄下來。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。我不確定未來是怎樣，也不確定能不能有機會實現我的夢想，但是這一刻真的值得記錄下來。